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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籠子裏的晚宴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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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麽可能在這裏待了兩天,我晚上才見過你,今晚是你和孟萌的訂婚晚宴,不是嗎?”

康文書疑惑地看著我:“你是不是弄錯了,訂婚晚宴,兩天前就結束了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我足足呆楞了好幾秒,猛然跳了起來:“你在唬弄我?兩天前就結束了,那晚上我看到的是什麽,鬼嗎?”

話一出,我楞了,盯著眼前的康文書看了兩秒,果斷地往後退:“你你、你是人是鬼?”

“我?”康文書笑容帶上苦澀,“我應該,還算是個人吧。”

什麽叫還算是?

“你是不是個人,連自己都不知道嗎?”

“人有時候確實是死了,連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
這句話讓我心跳莫名地加快,好似被觸動了什麽,我瞪著他,他靜靜看著我,如此過了好一會,我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現在事情的發展有點莫名其妙,我自己不能也跟著亂掉。

我來回走動幾步,抓抓褲腿,捏捏衣服,然後再重新在康文書跟前站定:“你是不是有個妹妹?”

“沒有,”他直接否定了我,“我是獨生子女。”

“你確定?”我很懷疑這個答案,再一想,可能對方不是親妹妹,現在幹妹妹什麽的一大堆,於是我又開始形容我見到過的那個女鬼,“她頭發這麽長,眼睛是這樣的,鼻子有點塌……大概這麽高?”

我擠著自己的五官,再比著那女鬼的大概高度:“你好好想想你認不認識,她已經死了。”

“真的很抱歉,”他歉意地看著我,“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這位。”

“你沒騙我?”

“我真沒騙你。”

我兩腳發軟,兩手捂著眼睛,沈靜一會再接再厲地問:“那,在我之前是不是有個男的掉下來過?”

“從我在這裏以後,我只見過你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掉下來的?”

“十分鐘之前。”

時間也對不上啊。

我本來還想,會不會是我遇到了什麽事,其實已經昏迷了兩天,可我居然是十分鐘之前才掉下來的?

這種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心情,讓人格外的暴躁,我再次原地轉起圈來,看到那兩具棺材後,我指著它們問:“那這兩具棺材裝的誰?”

“都是空的。”

“沒裝屍體?沒有放著屍魂釘?我是說像這麽長的鐵釘?”

“並沒有,這兩口棺材是我準備的,也是我放在這裏的。”

我幾乎快崩潰了,張著手問:“你沒事準備兩口棺材做什麽?”

他朝我笑笑,剛剛還問什麽回答什麽,這次卻擺明了他不想說。

閉上眼睛喘一會,我重新回到洞口下面:“有辦法出去嗎?”

不管發生什麽事,只要能出去,就能夠弄明白。

可我仰望著洞口,估摸著是兩米多的高度,我試著往上跳,連著幾次,我站著時,洞口離我多高,我跳起來後,洞口依然離我有多高!

怎麽會這樣?

我又在這地下洞裏轉悠一圈,學古人找暗道在壁上敲敲打打,半天後繞回了洞口底下,不死心地又跳了幾下,氣呼呼地叉腰。

除了棺材和康文書,這洞裏就沒其他“東西”了,我想拿個來墊墊腳都不能。

“要不你過來幫我擡一下?等我上去了,我再把你拉上去?”我跟康文書商量著。

他坐著沒動:“沒用的,除非上面有人把我們拉上去,否則,我們無法從那裏出去。”看到我的行為,康文書不帶情緒地為我解說,“我試過了,洞口好像被施了魔法。”

我面無表情:“我們在華國,你應該說妖術,詭術,仙術,更貼切點。”

康文書笑了:“你真有意思,現在了還要跟我討論國界嗎?”

我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,然後一屁股往地上一坐:“啊啊啊啊——”我要瘋了啦。

“別這樣,冷靜一點,問題都能解決的。”他見我快崩潰的樣,好言安慰我,忽想去什麽,他不是很確定地凝著眉說,“你這種情況,很可能是掉入了夢境裏。”

“什麽夢境?”

“我知道這個別墅被施了魔法……啊,我說的是妖術,每一個進這個別墅的人,都會做夢,陷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,分不清真實與虛假,分不清現實與夢境。”

我捂著胸口,覺得心裏慌得厲害:“你這話什麽、什麽意思?”

“你可能從踏進這個別墅裏後,你所認為發生過的事,可能都只是夢。”

“你是說,我剛經歷過的那些,都是假的?”

他點了點頭。

不,不可能吧:“你在跟我開玩笑。”

他很正經認真地搖頭:“我說真的。”

我第一時間,摸上自己的嘴唇,是不是說,仇詩人吻我的這事,也是假的了?

是了,要不然,他怎麽會突然吻我。

胸口有些堵,說不清是因為自己居然會“夢”到他吻我,還是因為他吻我這件事不是真的。

“你怎麽了?”康文書見我面色不太對,關心地問。

我搖搖頭,收起那古怪的情緒,問點正事:“現在呢,我們這時候的碰面,這些對話,是真的假的?”

“誰知道呢。”他聳肩,“可能你已經真的醒了,可能是另一個夢。”

他無所謂的態度讓我很惱火:“你就不想知道嗎?沒想過離開這裏?”

“我倒覺得,待在這裏挺好的,安安靜靜的,再不用去煩心生活裏的情情愛愛。”他嘴邊含著淡淡的快要升華的笑容。

我呵呵著:“那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?”

他笑笑,似懷念著什麽透過我看著遠方:“你總會有你想要成全的人。”

這個跟待在這裏有什麽關系?我完全不懂他的意思,我只知道,他不想離開,我想:“那你知道,怎麽離開這裏嗎?”

“你真想離開?”

我用力點頭:“我還是挺想去煩生活裏的那些情情愛愛的。”

沒有這些情情愛愛,我會瘋的,我一點都不想看破紅塵好嗎!

他嘆了口氣,猶豫了下,最後指向了他旁邊的棺材:“你要想出去,可以試試這個。”

我看看那棺材:“墊腳嗎?”

他搖頭失笑:“我說了,從那個洞口是沒辦法出去的。”他朝我招手,再次指指棺材,“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從一開始,我就有意地想離那兩口棺材遠點,可能有仇詩人跟我說過在這裏面撿到屍魂釘的原因,哪怕那些可能都是夢境裏發生的,也記在了我腦子裏抹不掉,也有可能是我趨利避害的本能,總感覺這兩口棺材很危險。

可現在,康文書卻告訴我,要想離開這裏,得靠這兩口棺材?

在他眼神的支持下,我還是朝其中一口棺材走了過去。

我仔細看了看,棺材很普通,也很完整,我朝康文書看去,他則示意我把棺材蓋推開。

我狐疑地再次將棺材蓋打量一番,再試探地將手放在棺材蓋上,觸手冰涼外,沒有其他不適和奇怪的地方,我試著加大力氣去推,以為會很重推不動,沒想到在我使勁後,棺材蓋被我一點點的挪開了。

推開到大概有半米的寬,我停了下來,往裏一探頭,裏頭竟然是又一個地洞的洞口,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往哪裏,也沒看到有階梯。

“這是到哪的?”我直接問康文書了。

“你再把那棺材打開。”

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只得按他說的走到另一口棺材旁,開過一個,再開另一個就沒那麽怕了,沒怎麽猶豫就將棺材蓋推開,發現裏頭跟剛那口棺材一樣,底下都是一個洞口。

“這有兩條路,”這回我還沒問,康文書就開口了,“說實話,我也不知道它們都通往何處,可能是離開別墅的路,也可能……是另一個夢境,你得自己選。”

這個康文書古裏古怪的,我越發懷疑我現在和他的相處,就是一個夢境,可他話裏也透露了玄機,這兩條路,一條,可以讓夢醒來,一條,繼續下一個夢,直到再找到夢醒的機會,甚至可能,再醒不過來。

“沒有別的方法了嗎?”

“只有這兩條。”說完,他稍稍一頓,再一次勸告我,“你可要想清楚,選錯了,你可能會……死!”

我馬上側頭看他:“死?你不是說,只是夢嗎?”

“對,夢,也是會死人的。”他猶如一個看透世態炎涼的老者,“在夢裏被殺死並不算稀奇事了,留下來,或許枯燥,或許無味,可至少,你能活著。”

“不,”我堅決地否定了,“與其在這裏思念家人朋友和……某個人,還不如拼一把,不然,不如死了幹脆。”

我受不了在這裏日日夜夜想他們,卻再也見不到他們,單單只是想想,都讓人發狂。

“那麽,祝你好運吧。”

我呼出一口濁氣,開始查看兩口棺材,這邊看看那邊看看,走近看走遠看,無論怎麽看,兩口棺材都一樣,而且沒有任何提示,完完全全憑靠運氣去選。

早知道今天出門看看黃歷,好知道我今天的幸運是往哪邊的。

最後,我選擇了右邊,因為康文書一直坐在這口棺材旁邊,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換過,雖然這依據很不靠譜,也只能試試了。

希望我的運氣不會太差。

我走到右邊棺材邊,雙手合十祈禱:死人,保佑我,死人,你一定要保佑我啊!

做好心裏建設後,我爬上棺材,坐在開口的邊上,雙腳垂在裏頭。

沒有階梯,我只能往下跳了,黑乎乎地也看不出有多深,下面有什麽,希望別摔了個斷手斷腳的吧。

閉閉眼睛再睜開,深吸一口氣再吐出,我正做著心裏建設呢,在旁邊看著的康文書突然說話:“你知道,我從哪裏來嗎?”

我當時心裏太過緊繃,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怎麽突然說這個,還傻楞地想他是不是在念歌詞。

暫緩要“跳樓”的緊張感,我側頭朝他看去,他對我微微一笑,如果說剛才他的笑容是溫和得像開導你的長者,那麽此時,他的笑容詭異得有些陰冷。

“我來的那地方,陽光好像永遠都照不進去,住的人挺多的,可誰也不跟誰交流,唯一交流的,是對你拿著約束帶的人,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?”

我皺皺眉,感覺答案不會好。

他又是那瘆人的笑:“外人都喊那個地方叫,精神病——院!”

我心頭一揪,寒意頓生,那一刻,我甚至想離開我坐著的棺材,我覺得事情發展有點超支,得再好好想想。

然而我剛想動,忽覺得有一雙手往我背上推了一把,猝不及防的推力,讓我完全無法防範地傾身往棺材裏的黑洞跳下——

失重感只有短短一秒,我腳下一個蹌踉,好好地站在平地上!

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,這麽平緩的落地,讓我有點接受不能。

怎麽回事,棺材裏的洞很低矮嗎?

我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回到了晚宴大廳!

周圍的人觥籌交錯,是我和仇詩人剛要去地下室前的熱鬧場景……不,可能那一段都是夢,都是假的。

所以我現在是“出來了”,還是依然在夢裏?

我捏自己一下,有痛感,這要是夢,那就太真實了。

這種完全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感覺,特別特別糟糕,我壓制著那團悶悶燒著的燥郁之火,觀察著四周。

忽然,大廳裏的燈光全滅了。

這、這一幕有點熟悉?

沒讓我等太久,藍色的猶如鬼火的光就亮了起來,我心頭一秉,立馬擡頭,果然看到背貼著天花板的辜有成,和從吊燈上慢慢爬出來的大松!

有人發出驚呼:“啊,那是什麽?”

“看,這裏還有一個。”

“好厲害啊,他們怎麽做到的啊?”

“是要玩怪物游戲嗎,我們是不是要配合點,假裝害怕?”

同樣的對話再次上演,就像ng重來,不同的是,我的位置換了,從樓梯換到客廳中,就在辜有成和大松他們的腦袋下方。

我真正對上他們的眼睛,才明白那種被食肉猛獸盯上的感覺,那根本已經不是人的眼睛了,裏頭只有想要吞噬一切的欲念!

這次,由於我就在他們下面,辜有成開始捕獵時,第一個就是我!

他一躍而下,迅猛地朝我撲來,我“見過”一次,所以發現自己位置不對時撒腿就跑,堪堪避開了他,他就落到我腳邊,我差點就被他抓到小腿。

他沒有停,直接轉向一旁還傻站著的女人,就是我之前“見過”的第一個被“吃掉”的那個,哪怕有我的加入,依然改變不了本來的命運。

她被撲倒,被吸走靈魂,被啃食掉血肉!

賓客們再一次慌亂起來,四處逃竄,被大松堵個正著。

血液噴灑,落在我身上,在藍光的照映下呈現出的紫色,粘稠又惡心,我被人群推搡著被迫逃向了樓梯。

剛到樓梯口,就看到有個女孩扶著扶手艱難地往上走,她好像腿腳不便,手要很用力撐著扶手,先一腳上去,再拖著另一腳上去,身上穿得很厚,除了臉,其他地方都包裹嚴實。

我對她有印象,就是做孟萌伴娘的那位坐輪椅的女人?

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,在這情形下是很危險的,果不其然,大家擁擠而上時,難以避免的被人碰撞,她一個沒站好,整個人往後摔。

如果不是我沒有像她那樣腿殘的話,她簡直就是上一個夢境裏的我。

基於救自己的心情,而且我也正好在她下面,就伸出手想要把她接住,可我不是仇詩人,沒那麽好的身手和力氣,對方跌落的沖勢加她本身的重量,帶著我一起滾下樓梯。

那一刻我不禁想,我會不會再次回到地下洞裏。

直到確確地從階梯上滾下去,還被踩了好幾腳,最後又充當了輪椅姑娘的墊背,差點斷了那口氣,不用看我都知道自己還在大廳裏,沒有再變動。

“你沒事吧?”

我搖著還躺在我身上的輪椅姑娘,她好半天才挪動自己,歉意地回身來拉我。

再跟著大夥往樓梯上擠,估計沒被厲鬼吃掉,也會先被踩死,我們幹脆相互扶持地離樓梯遠一點,期間還被推搡了幾次,脫離那堆紮的人群後,都無力地往地上一坐,我看輪椅姑娘捂著腿,疼得面無血色,再次詢問她的情況:“還好嗎?”

姑娘搖搖頭,想回答什麽,有只被擰斷的手甩到了我們這邊,她嚇得大叫,抱著我往墻邊躲:“他們到底是什麽怪物,我們怎麽辦,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,啊啊啊——”

我按著她的肩膀,試圖讓驚嚇過度快要崩潰的她冷靜一點,左右看看,看到我身後不遠處有一扇門,只是門鎖了其他人都進不去,如此慌張的情形下,大家撞兩次門發現開不了就趕緊轉移逃亡的目的地,所以那扇門到現在還關著。

我扶著輪椅姑娘慢慢往那邊挪,不少跑到大門口發現大門竟然也被鎖了人又開始往回跑,跑上二樓的人不知道遇到了什麽,又尖叫著往下跑,來來往往的,我們跟前,不停地有人影閃過。

就這麽會功夫,大廳裏已經躺了好幾具屍體了,有的只是被吸走了魂魄就被丟到一邊的,有的被啃食了大半,我看到有個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個人,他的腹部被啃去一半,腸子內臟拖了一地。

我不停告訴自己,這是夢,這是夢,所有的血腥都是假的……可笑的是,既然是假的,我卻還要拼命想著逃命?

自嘲的當會,我們到了我選中的那個房門口,取出頭發上的發卡,幸好今天挽了頭發別了黑色發卡,不然可什麽工具都沒有。

我特意選擇這扇門,就因為這門鎖是最普遍最普通的,將發卡伸進鎖眼裏,嘗試著將門打開。

這項技藝,包括仇詩人都不知道我有,是小時候跟閆斌學的,那家夥從小就不是安分的主,上躥下跳跟野猴子似得,沒少被他爸關禁閉,他就自己學的開鎖然後跑出去玩,有一次還爬到我家二樓,他想要找我哥玩的,卻從我窗戶前經過,被我逮了個正著。

我說過,大學以前,家裏把我看得很緊,我比他還沒自由,逮著他就要他跟我玩,他為了擺脫我,就把開鎖的技能交給我,唆使我到外面去玩,外面更好玩。

然後這就成了我和他的秘密。

看,我有疼我的家人,有很好的朋友,我怎麽能一直在這夢境裏呢,我一定要出去!

門開了,我呼一口氣,拉著輪椅姑娘往裏沖,因為這門開了,勢必跑來很多人。

我想到了,可我還是錯估了這群在瀕臨死亡面前的人,我們幾乎是被推擠著進門的,然後一個接著一個,人都往這邊跑了,辜有成和大松自然也“嗅”到了這邊,於是,看到兩鬼煞沖過來,已經進門的人趕緊關門,不管外頭還有多少人想要躲進來,統統拒之門外。

門外的不甘心地往裏推,門內的眼看著可怕的“怪物”就要迫近,一起發揮了最大的力氣,一把將門關上,還落了鎖。

幾乎門關上的同時,就聽到外頭響起慘烈的叫聲,還有依然響在門口的哀求,求我們能夠把門開開。

我和輪椅姑娘縮在房間的角落,盡可能封閉自己的聽覺,假裝自己沒聽到外頭的呼救,因為我不能一意孤行地去開這扇門,一旦開啟,不僅外頭的那些人救不了,裏面這些好不容易擠進來的人也會搭進去。

這一刻,我無比痛恨自己的沒用,跟了仇詩人好些天了,一點本事都沒學到,連在自己夢裏,都要這麽孬,不說救不救他人,我連自保都有問題。

像我這樣的,還跑去給仇視做助理,只怕是在不停地在給他添麻煩,他帶著我,就是帶著一個活的累贅吧。

我唾棄地抹了把臉,然後看見自己手上的黑氣濃郁了不少。

我的情緒陷入了低谷,有越來越糟糕,越來越負面的趨勢,我“看”到了,卻不知該怎麽制止這種情況,就像有抑郁癥的人,對自己說幾百遍要開朗,要微笑,結果依然有可能自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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